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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在溪头荠菜花

发布日期:2025年03月31日 10:37 点击次数:

提起春天,最先浮现在我脑海中的并非桃夭李艳,而是北方萧索旷野里星星点点的荠菜花。大概于我而言,田间溪头的荠菜花,才是真正劈开寒冬的春刃。

立春的时候吃荠菜饺子是家里的习惯。每当手机中日历“滴”的一声传来立春的提醒,我的眼中总是浮现出姥姥穿着蓝布围裙、挎着竹篮走向田野的身影。她的围裙角被风吹得鼓起来,像片倔强的春帆。枯黄的蒿草尚匍匐在地,可荠菜已悄悄撑开锯齿状的叶片,就像是大地裂开的翡翠纹路。那时我总爱跟着她蹲在田埂上寻找荠菜。姥姥教我用小铲斜插进冻土,“像这样贴着根,不要伤了嫩芽。”我自信满满地回应着,也学着姥姥的样子铲起一棵棵荠菜,叽叽喳喳追问着紫色荠菜和绿色荠菜的差别。姥姥皴裂的食指在叶片上轻抚,露珠便顺着叶脉滚进掌纹。正午的阳光暖烘烘的,这是我少有的可以名正言顺地脱掉厚重棉衣的机会。我把外衣铺在田垄上,采摘一大把荠菜花,再用柔韧的青草缠绕成一捆,作为对春天的献礼。姥姥银白的发丝,与荠菜花细碎的白蕊融成一片,成为我关于立春最纯白的记忆。

清洗荠菜是需要耐心的。井水刺骨,姥姥总让我捧着小盆站远些。她佝偻着背在门前择菜,冻红的指尖翻飞如蝶,荠菜上的泥浆就在清澈的水中晕成褐色的云。后来读到“人间至味是清欢”一句,就不由得想起荠菜饺子出锅时的鲜香,想起井台前姥姥忙碌的身影和水珠溅湿布鞋的细碎时光。

食用荠菜却是一件享受的事情。荠菜独特的清香无可替代,做法也是多种多样,不管是包饺子还是炒鸡蛋,凉拌还是做汤,荠菜总是给品尝者无限的惊喜。而这种独特的清香也成为记忆中不可磨灭的味道。

后来我到了县里读高中,回家的时间越来越少,也就几乎失去了再去田里挖荠菜的机会;而旧日田垄也正被道路和各种建筑切割成几何图案,大片的野生荠菜就更少见了。今年和妈妈逛超市时看到捆扎整齐的荠菜,根须修剪得一样长短,叶片也油绿肥硕得近乎陌生。它们躺在保鲜膜里,再也寻不见藏在褶皱里的沙粒,也找不到晨雾沁在叶尖的凛冽。短暂的失神之后我还是拿起两捆,在我的记忆中,立春和荠菜早已经不可分割。

回家的路上,我惊喜地发现在建筑围挡的缝隙里,几簇锯齿状的绿影正倔强地刺破水泥残渣,顶端擎着米粒大小的花苞。

原来春色从不曾爽约。

就像姥姥教我的,真正的春天不在桃红柳绿的喧闹里,而在那些沉默的、破土而生的坚持中。米粒大小的花苞,正是无数个春天穿过岁月,在记忆的冻土下涌动生根的见证。那些与土地肌肤相亲的日子,那些在寒风里相依相偎的温暖,都化作细密的年轮,长成我们骨血里抵御荒寒的根系。每当朔风又起,心底便会漾开一片青绿,那是故乡的春天在血脉深处永远鲜活的证言。

文章发表于2025年3月25日《山东大学报》第4期


【作者:陈卓    编辑:新闻网工作室    责任编辑:赵方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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