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站里还有些许不忍分别的情侣在感受彼此拥抱的温暖,大声叫卖的小贩手里拿着五颜六色的小吃,泡面的纸壳在垃圾桶上随意的叠放着,站台上弥漫着浓重的烟味、混杂着清洁剂的臭味,通过了繁琐的检票程序,我终于登上了火车。揉了揉微微阵痛的太阳穴,摆好了行李,徐徐传来的广播声多少给了我一些慰藉:“开往乌鲁木齐南的z105次列车就要发车了……”,多久没听见这个名字了,它是那么熟悉,却又感觉如此陌生。
列车缓缓发动,远山忘了擦除自己的轮廓,与灰色的天边生硬的拼接在一起,无精打采的云朵被架在空中的电线切成碎片,太阳似乎是隐去了身形。车窗外的风景和我的思绪如电影倒带一样向后倒退。
“上大学离开家乡以后就很难再有时间陪我们啦!你可要好好照顾自己啊”,妈妈满眼慈爱的看着我,“路上注意安全啊!这水果路上拿着吃,身份证车票学生证都装好,晚上睡觉把手机钱包都放好,到那边照顾好自己,想妈了就打电话啊”,“知道了,妈,您也是,该吃饭就吃饭,别舍不得吃,爸爸有空多回家陪陪妈妈,别老赶场子啊!回去吧,爸妈,您们保重!”
“以后带我去做摩天轮吧!我还要爬山,对了,你以后还要教我游泳,还要教我骑自行车,有什么好吃的都要给我!还有还有,要吃那家特别好吃的蛋糕!好喜欢吃炒米粉,不然明天就去吃吧!还有我最喜欢吃麻辣烫了,超级辣的那种,蜜雪冰城的冰激凌也超级喜欢,你可都要记得!”那时离开这座城市的片段是这样的吧,我兀自回想着。
列车仍在前进,重复一遍又一遍的铁轨撞击声使人昏昏欲睡,窗外的景色也从绿荫慢慢变成了戈壁,车厢的上下铺间距永远让自己撞头,懒得下去洗水果,懒得去喝水,懒得去洗漱,索性躺在那里,望着上铺的床板发呆,心里默数着一个一个车站匆匆经过,怎么还没有看见心中的人儿?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钻了进来,天空露出了本来该有的蓝色,广播里放出了带有新疆特色的旋律,那是这么多年来一直环绕在心里的旋律,挥之不去。列车慢慢停靠在车站,两个熟悉的却又略带臃肿的身影出现在眼前,“爸,妈……”,“哎!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怎么瘦了啊,快快把行李给你爸,瞧把孩子给累的,他爸,别愣着啊,快提行李,给你说啊,妈给你做了一桌子好吃的等着你呢!”,“妈妈您辛苦啦!爸爸也是!”白色的银丝爬满了爸妈的头,妈妈满眼的血丝,定是又没睡好……
我走在回家的路上,看到那熟悉的街道,熟悉的天空,熟悉的鸟叫,熟悉的公交车模样,如同迷失的野兔找到了巢穴附近的麦秆。房屋的建筑还是没变,只是被时光冲刷的老去了一层;街头巷口的豆浆老板还认得我,总要进去喝一杯;灯火辉煌的夜晚,总有赤膊大喊的汉子穿着拖鞋,在夜市上畅谈喝酒;羊肉串的香气传到嘴边忍不住去试两口,还是那熟悉的味道。
小时候,无论刮风下雨、伤心或欣喜,我总喜欢趴在家里的那个窗户上,它能满足我对外面世界的一切向往。往上望,能够看见蔚蓝的天空和闲散的白云;往下望,又能看到电线杆上多嘴的麻雀窃窃私语。时至今日,我再一次站在这个窗口,我多幸运啊!这还是那个我熟悉的城市,楼下的孩子依旧开心地互相追逐,欢笑依旧,只是换了主人。门口的西瓜依旧好吃不贵,宽敞的马路倒是少了许多垃圾。
“好久不见!”
“嘿,乌鲁木齐!我都长大了,你怎么还没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