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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诗课

发布日期:2023年01月02日 18:45 点击次数:

我是最怕、又最期待上老孙的唐诗课的。每次上完唐诗课,就像发了一场短烧似的,后背都要浸出一身薄汗。但偏偏他把唐诗讲得最好,让我一得空,一定要钻进他的课堂,在第一排坐下。

老孙,是教我们唐诗课的老师。或许因为喜欢杜甫那“老杜”之称,以为古拙,他老人家便也学着,自称“老孙”。一开始我以为,这“老”是谦称。毕竟他身子板挺直,声音洪亮而有磁性,特别是那双眼睛,哪里有一点“老”的样子?探照灯似的,直照进你心里,真诚、热情,又带着智者的催逼。现在一回想,我也“佩服”起我自己来:木头在这样的目光下也要羞愧地开出朵花来献上,我却愣是在这样的目光里坚持了一学期,而长进不大,很有点顽石的意味了。

偏我这块顽石最爱在教室里溜达眼睛。被老先生逮着了,就要站起来回答问题的:“若愚,我看你好像有想法了,不妨说说。”我便把新读的西方诗歌理论套到唐诗里乱讲一通,往往自己也不大理解。老孙也不责备,推荐了施蛰存的《唐诗百话》叫我们看。

至于先生自己讲唐诗,是可以从一切讲起的。或是西方的现象学,或是《周易》中的阴阳八卦,他都能就此引申开。老孙并不忽视西方文艺理论,但他尤其希望我们年轻人重视中国人自己的精神,运用中国本土文化去阐释唐诗,所谓“原汤化原食”是也。比如说起对唐诗的初印象,他用的比喻是,“有如中国古建筑里的‘飞檐’——最后总能高高翘起,健康的、昂扬的、积极的。”

一面看来,老孙颇有“狂儒”的气质,一句“恕我直言”常挂在嘴上:“恕我直言,一切理论分析都是后发之明”;另一面看来,他又是细心、体贴学生的,担心年轻人太早就活在了前人光辉的阴影下,鼓励我们,

“诗歌是要靠人的心来读的,不要被别人的话吓住”,要我们光明地做人。

先生的唐诗课不是只讲唐诗,其实囊括古今中外、诸子百家,但最终都落回中华文化中最精华的地方来。他讲“诗言志”,肯定情感表达的正当性:如果真的“有恨无人省”,那又何必说呢?他讲王夫之的

《唐诗评选》等一类诗话,赞不绝口,认为他们一个

“匀”一个“净”字就很好地点评了一首诗,哪里需要套用什么西方的理论来刻意地阐发。他还讲中国语言的积木性,从一个个汉字里拎出许多雅意:“萧萧班马鸣”的“班”,言高尚之人的分别,犹如刀分瑞玉;唐人多爱“春”字,从甲骨文看去,“春”正是阳光照着大地上的小草……

讲到喜欢的诗了,更是直接唱起来,声音浑厚有力,哀而不伤,应该为此借来金石之声伴乐。揣测是最近骑自行车的时候总是唱诗,因而锻炼了好嗓子。至于讲课有时有言不及义之处,或是握拳击掌,或是朗声大笑。这时候一个班级也要跟着笑起来,我会有些不合时宜地想到“禽鸟不知人之乐”,于是也跟着笑起来。“情动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永歌之,永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说的不就是这样美好的情形吗?

今年又蹭了老孙的唐诗课来听,发现没有染头发的他,几乎是满头白发了。这时候才知道,原来这“老孙”的“老”字不是谦称。难怪之前在课间,老孙细心地问前排几位同学的名字,会提前抱歉地说,下次见了面可能还要再问的,因为有时候记不大住了。我倒要庆幸我的名字取自成语,能让老先生轻松些记住了。

写这些文字的时候,一本《唐诗百话》还在案头摊着,越读越觉可爱,越读越觉出中华优秀古典文化的可贵。是孙先生领着我们,入了唐诗的门来。

一有机会,还是愿意坐在孙先生的第一排,哪怕羞愧得发热发汗。

文章发表于2022年12月28日《山东大学报》第35期


【作者:李若愚    编辑:新闻网工作室    责任编辑:李真真 赵方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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