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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南的食物

发布日期:2022年11月21日 18:49 点击次数:

世间万物,唯有美食与爱不可辜负。

鲁南一带的食物总给人一种粗犷、朴实、可亲之感,虽然味道并无甚特殊之处,却也仍叫身在异乡的游子念念不忘,每每思及旧食,便陡然生出几分温暖来。

孩童时代,过年自然是最值得期待的事。新衣服、新头花、压岁钱暂且不表,光是一盘又一盘好吃的就让人馋上好久。离过年还有一段时间,祖母和母亲就开始准备炸酥菜。起初家里穷,只有地蛋块,用菜刀咔嚓咔嚓切几下,扔到面盆里滚几圈,多沾些面糊,顺势牵到热好的油锅里,就立马发出滋啦滋啦的声音,听得孩子们心里喜滋滋的。刚出锅的酥菜,金黄诱人,咬上一小口,面津津的,两颗门牙上下一碰就得立马分开,嘴巴呼哧呼哧吸气,否则准得烫着。后来食材多了些,又有了炸丸子、炸鲜鱼。因为没有刺,炸丸子总是比炸鱼更受老人和孩子的欢迎。圆圆的、软软的一个小球球,两三口就下了肚,满口留香,也满嘴流油。丸子里的肉一定要多,青菜也要放些,吃起来才不会腻。酥菜放了几天后,也可煮成饭吃。一小盆酥菜,加几把菠菜,下锅煮上一会儿,盛出后滴几滴香油即可食用,方便省事。农村家里来客人时,桌上总少不了这碗菜。

之后便要剁馅子,准备包饺子。家里的馅子大多是萝卜猪肉馅,也有荠菜馅。一大盆刚从地坑里刨出来的红萝卜或绿萝卜,洗净后切成细丝,在开水中焯几遍,捞出,挤净水分,搁在案板上。绞好的猪肉放在一边,大葱也是必不可少的。剁馅子的活一向是父亲做的,一把沉重的菜刀,上下不停,总得剁上半个小时才能完工。调馅子倒不甚讲究,盐多盐少,全凭个人喜好。之后就是包饺子。常常是母亲刚包好一筐,父亲与我就急着把它们下锅了,一家人吃饱后继续包。我有时也参与进去,但总也包不成形,花边也捏不好,是以常常“露馅”,直至现在才包得有些样子。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饺子,面前热气腾腾,桌上欢声笑语,很是欢畅。

临近年前的一段日子,家里最常吃的菜要数白菜炖粉条了。我家屋后有块地,种着各种时令蔬菜,冬天的时候主要是白菜,有数十棵之多。在天寒地冻的日子里,母亲就从地里抱回一棵大白菜,胖娃娃似的,准备做饭。炸锅要用花椒大茴,味道很呛人,但确实很有味。炸好后,添水,切好的白菜放到锅中煮。若是有猪肉,总要加一些提味,猪油亦可。粉条最好多放些,这是最能压饿的。煮好后,盛出,滴上几滴香油,香气四溢,真真要勾出肚中馋虫来。夹一小块猪肉到嘴里嚼两下,整个口腔都充斥着荤食的快感。满满一大盆菜,足够一家人吃得很饱,每次都会见底,总也不会浪费的。记得《务虚笔记》中写道:“唯有文字能担当此任,宣告生命曾经在场。”而我要说,唯有食物能担当此任,在寒冬腊月里,温暖千万人的胃与心。

花生是最为父亲所推崇的下酒菜,每次家里来客人,饭桌上都少不了它的身影。无论是水煮的,还是凉拌的,又或是干炒的,都别有一番风味。水煮花生做法最为简单:花生带壳加水煮上一刻钟,除水即可食用,若是讲究一些,花生衣子也可以剥去,入口只觉口齿生香,还有面粉的厚重感。凉拌花生多佐料,常加醋和味精,吃起来清脆爽口,凉丝丝的,夏天配上拍黄瓜一起吃,味道极佳,是最解暑不过的了。干炒花生或咸或辣,口味浓重,干脆有嚼劲。据说花生与豆腐干同嚼,有火腿滋味。我曾试过几次,滋味奇特,确有其事。再过些时日,鲜豆腐就上市了。这时的豆腐鲜嫩可口,价格便宜,买的时候老板总会多给些豆腐干或豆腐皮。我们这里豆腐最常用来做两道菜:一道是鱼肉炖豆腐,鱼汤滚烫时切进两三块豆腐,大大去除了鱼本身的腥味;另一道则是香椿芽拌豆腐,刚摘下的香椿芽洗净,用开水一烫,挤净水分,切成末,豆腐切成丁,筷子搅拌几下,再放两撮盐,足矣,味道极鲜。

乡间野菜很多,苔菜、马蜂菜常用来调味,现在也很常见。我的外祖母每年都会烀些辣菜、腌些萝卜干送来,已成惯例。烀辣菜的颜色不甚好看,酱油放得多就黑乎乎的;然卖相虽不好,味道却不错,有一种与鲜食截然不同的醇美味道。至于萝卜干,盐分太多,吃之前须洗上几遍,否则准得齁死。萝卜干既可做主食,又可当零嘴,小孩子也是喜欢吃的,不过吃多了会口渴,要多喝些水。自去年外祖母生病后,这两样吃食我便再没有吃到了,如今甚是想念。

鲁南人民很重视早点,早饭必须要吃饱吃好,接下来的一天才有精力。清早去大街上,天还没亮,卖早点的小店就冒起热气。进去后扑面而来的是油饼的香味,暖气四溢。点一碗粥,再要一斤油条或馓子,只消片刻,就都上了桌。油条、馓子油性大,配清淡的粥吃再合适不过了,往往是油条吃完,粥也见了底。至于油饼,馅足肉多味鲜,一咬一口油,吃得人酣畅淋漓。吃不得油性的人也可点些包子,北方的包子不比南方的精致小巧,却最宜充饥———拳头大小的一个,内里肉、菜都多,咬下一大口,十分压饿。一顿饭吃完后,满身冒汗,通体暖洋洋。该上班的上班,该上学的上学,该下地的下地,各自有各自的事业,各自有各自的追求。

家乡的面食种类繁多,煎饼、馒头都是常见的食物,但最合我心意的还是烧饼。刚出炉的烧饼外缘有些许焦黄,再往里一些却是软的,中间鼓起许多小泡,就像田地里隆起的土丘,看得人心里欢喜。明明什么调料都没放,却自然而然地透出一股谷物香味。对于终日劳作的鲁南农民来说,食物的首要职能就是充饥,能让人恢复体力,是以简单易携带的烧饼就成了最佳选择。烧饼又叫“火烧”,顾名思义,是经过烈火的煅烧才成型的,像极了勤勤恳恳的劳动人民。我坚信食物的力量——过去馒头精贵,农民下地干活时常带着几个烧饼,就着咸菜当午饭。干活干累了,就摘下草帽坐在地头上,吃几口烧饼,喝几口水,歇好了就又起身走进等待耕耘的土地,俯身弯腰,期盼来年能有个好收成。

鲁南的食物代表着中国最平淡却又最玄妙的一种境界。鲁南广袤的土地上孕育着最淳朴的农民,他们懂得如何利用大自然的馈赠,用再普通不过的食材,创造出最难以忘怀的味道。生于土地,长于土地,索取于土地,鲁南的劳动人民把对土地的眷恋和对上天的景仰密切地联系在一起。从最简单的一张烙饼,到鲜味十足的豆腐,无一不是鲁南农民辛勤劳动的经验结晶。

或许于文人而言,乡愁是王维绮窗前的寒梅,是余光中的海棠红,是席慕蓉没有年轮的树。而凡俗如我辈,乡愁是味觉上的思念,是一碗母亲熬的粥。无论一个人在外多少年,经历多少磨难与挫折,内心深处最渴望的、最感念的,仍旧是故乡的食物与家乡的味道。

舌头,连着血脉,牵着心尖,再遥远的距离都可一念相连。鲁南的食物早已镌刻在鲁南农民的舌尖齿间,驻扎在最久远的记忆中,不能忘怀。

文章发表于2022年11月16日《山东大学报》第29期


【作者:李资璇    编辑:新闻网工作室    责任编辑:李真真 赵方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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