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蜀，古代兵家必争之地。

弯弯绕绕的山路拥抱过每一座高山，指引我们探访天府净土。自成都驱车前往阿坝州的路上，山路崎岖蜿蜒，如同条条巨蟒蛰伏在群峦叠嶂间。穿越数不清的山洞隧道，路边密网包围着犹如筋脉般鼓起的山石，天空微雨，愈行愈寒。恍然间，耳畔响起李太白的嗟叹：“黄鹤之飞尚不得过，猿猱欲度愁攀援。”生长于平原之地，也并非未见过山川，可仍然被这里的群山所折服，放眼望去，原始密林间藏匿着多少奇异的风景，神秘得让人心生畏惧。山顶像是从地平线上升起的黑色围帐，云烟缠绕，仿若虔诚的朝圣者一步一叩首，便能由此通往朱天。“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罗。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千姿百态的古木像是屈子笔下风姿绰约的山鬼，灵动窈窕，爽朗活泼。

阿坝州全名为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其中大部分为藏族，少数羌族，汉族最少。声名远扬的九寨沟就坐落在阿坝州的腹地。随着海拔一路攀升，驱车长达六小时后，我们终于来到以翠湖、叠瀑、彩林、雪峰、藏情、蓝冰“六绝”著称于世的九寨。自诺日朗瀑布而下，沿着林中小道，一个个的海子点点相连，像是一颗颗嵌在山谷幽林中的绿宝石，闪烁着莹莹光亮。关于海子，有个很美的传说。相传在很久以前，一位叫达戈的神明，热恋着美丽的女神沃洛色嫫，于是用风月磨成一面宝镜相送，不料魔鬼插足，女神不慎打碎宝镜，碎片散落人间，变成了片片晶莹的海子。从此，人间便有了这处童话世界般的梦幻仙境。

藏家的屋舍周边，随处可见高矮参差的旗帜，如同一条条彩龙，随风翻卷，蔚为壮观。这些经幡，是在长数丈的红、白、黄等色的布料或绸缎上印上经文制成，竖挂在旗杆上。沿途我们遇到了许多藏族姑娘，她们有着黝黑的皮肤和清澈的眼睛，手执嘛尼手轮，一边不停地转动，一边念念有词。句句所念，皆为所愿。

行走攀爬于高原之上，着实疲累而呼吸不畅，我问同伴，这数不清的座座高山，难道都有人登顶吗？那还覆盖着点点积雪的山巅，难道皆有人烟足迹？同伴笑而不语，转身一指，我随着他所指望去，才发觉远处座座山峦，竟皆有信号塔屹立其上。那看起来耸入云霄的高山，看起来人迹罕至的绝境，皆可插上旗帜，一时间，崇敬油然而生。生于华夏，生于盛世，目光所至，皆为自豪，难于上青天的蜀道，如今已是便捷出入的致富之路。山不必回答我，因为塔在那里，已足够彰显伟大。

文章发表于2022年9月7日《山东大学报》第20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