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除了逢年过节，家里基本没买过什么菜，那吃什么呢？答案不是因人而异，而是因季节而异。

冬天的主角是土豆、粉条，还有妈妈和奶奶腌的酸菜。现在想来，很不可思议的是土豆和粉条竟然可以一起炒，而且也很美味，虽然粉条的原材料也是土豆；粉条和酸菜更是绝配，即便天天吃也不腻。写到这里，忍不住咽下口水，好久没有吃酸菜炒粉条了，那是可以从深秋持续到初春的一道菜。可想来也已经好几年没有在这个时间段回家了。

结婚的时候，结束了大半天的忙碌后，我看着满桌的大鱼大肉丝毫不为所动，一心只想着拉妈妈回去，吃口妈妈做的酸菜炒粉条。酸菜，是妈妈之前邮寄过来的；粉条，是妈妈在姐姐家擀好后带过来的———好久没有吃过那么好吃的东西了，味蕾得到了极大的满足，现在想起来，都忍不住地咂巴嘴。

寒冷而漫长的冬季过后，大地解冻，万物复苏。在西北老家，春日里的第一道绿叶菜不是辛弃疾笔下满溪头的荠菜，而是名不见经传的苜蓿。一场“随风潜入夜”的春雨过后，和“遥看近却无”的小草一起冒出地面的还有潜滋暗长、如竹笋般势不可挡的苜蓿。不几日的功夫，在春风和煦的清晨或阳光明媚的午后，就可以和妈妈一起端着箩筐去掐苜蓿芽儿了，掐尖（苜蓿芽儿）、剔草（择菜）、焯水、凉拌、上桌，最自然的味道，最简单的工序，一家人围桌而坐，边吃边聊，幸福，就是这么简单。

“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春天不仅是种粮食的季节，也是种菜的季节。只有春天的菜种得好，接下来的夏天、秋天乃至冬天都能大饱口福。从没想到，为生计奔波忙碌的父亲在种菜方面也是一把好手，能把小小的菜园经营得人见人夸。面积不大的园子，就像是一个迷你的菜市场，黄瓜、茄子、辣椒、西红柿、白菜、油菜、芹菜、香菜、油麦菜、豆角、萝卜应有尽有。哪些需要铺地膜，哪些需要搭架子，哪些种在墙根下，哪些种在田埂边；哪些先种，哪些后种，哪些种得密，哪些种得稀，父亲都安排得明明白白，尽可能地物尽其候、地尽其用。

夏秋之际，小小的菜园里，往往都是供大于需。除了自家吃，也时常分与亲友，这家一兜，那家一袋，吃在嘴里，暖在心里。

秋去冬来，万物收藏。和小麦、玉米一起收进粮仓的，除了囤在地窖里的土豆，还有腌在大缸里的酸菜。疫情席卷全球，封城、封区、封村、封路，让人们的日常生活受到了一定的影响。还好有国家的大力保障，困难只是暂时的，疫情终会过去，到时候定会春暖花开、生活如旧。

文章发表于2022年4月13日《山东大学报》第9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