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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春闲话

发布日期:2022年04月15日 22:42 点击次数:

海棠开后便是暮春时节。遥望音乐厅前几株西府海棠还是繁盛的样子,走近看才发觉,原先开得最盛的几朵现已成为残瓣,风一吹,树上的花瓣纷纷洒落。

西府海棠的花瓣颜色并不浓艳,通体粉白,只边缘处染一点嫣红,因此无论是在枝丫上还是在空中,都不见颜色,唯有堆在地上满满铺着,方显出浅淡的粉,正是词家笔下的“堕粉残红”,遂想起一些写春花飘零的诗。中学时代,大家都喜欢多情的纳兰性德。班里一位女生曾给我看纳兰的词:“春情只到梨花薄,片片催零落。”印象里这是对残春最痛的一种悼念。时序无情,方才在枝上绽放的梨花,不能得天意的一点垂怜,一片片被雨打风吹去,预兆着人命运的零落、心意的难全,正是《红楼梦》里“风刀霜剑严相逼”的意味。然而同样面对着落花,却不见得尽是哀愁书写。比如王维会写“涧户寂无人,纷纷开且落”,是一派无悲无喜的大寂静;谢朓也有写余花零落的诗“鱼戏新荷动,鸟散余花落”,这又完全与情绪无关了;宋人却会节制哀愁,晏殊有首词大概也是暮春所作:“一向年光有限身,等闲离别易销魂,酒筵歌席莫辞频。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之前读这首词,把最后一句话理解成一种宽慰,一种情绪的上扬,说到底词人还不至太过悲伤,眼前亦有人可怜。最近在读张怡微的《散文课》,她讲散文的写情,引了王安忆的一个观点:(散文的情感)是经过理念高度总结之后的感性果实。这时再回过头来看才醒悟原来“不如怜取眼前人”也并非是宽慰,而是以一种折绕的方式写失去,是理性的克制,是不哭泣的绝望。

时序的转换总牵扯起很多觉醒。有首不知道是谁写的、后来被误安在谢灵运名下的诗,这样写春的流逝和醒悟到流逝时的惊痛:“寻春未及竟,夏物遽见侵”,很直白的两句,是说还没来得及好好赏春,就突然满目皆是夏天的景色。诗人对物序变换醒悟得猝不及防,大概知道自己错失了很多,但又不能接受这种错失。一个“遽”字,一个“侵”字,把主体在时光洪流中的飘摇无奈都写出来了。写至此,又想起之前在网上看过的一句诗:“一年花有定,究竟到蔷薇。”蔷薇花大概是花序里最靠后的一种,开到蔷薇,便是春的终结,再好再热闹的春日也会过去,一如这人世间不能预测的别离、不得更改的安排、不可消磨的愁苦。对自然造物之力无可回转的叹惋,对好光景的流连放手遗憾,尽在不言之中。

这时候伫立海棠花荫下,树枝上近日里系满了写着春日祝祷的诗笺和风铃。风稍大一些的时候,风铃就会跟着晃啊晃,零落的飞花也伴着声响飘荡而去。物候推移,和人生的离别分散一样不可阻挡,写下“不如怜取眼前人”的词人,到底是怀着怎样的“忍心”呢?

文章发表于2022年4月13日《山东大学报》第9期


【作者:李寅捷    编辑:新闻网工作室    责任编辑:赵方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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