颁奖辞
劳伦•蒂索
历史不是明确无疑与单向度的,也不是片面与始终如一的。这样的结论在今天看来似乎人所共见,塞尔日•格鲁金斯基是最早论证何以得出这种结论的先驱之一。西方读者习惯于阅读诸如“地理大发现”、“罗马帝国”或者“世界的西方化”,他们把自己发现的地方简单地称为“新世界”,好像这里以前并不存在,没有自身的历史。当新、旧世界相遇,西方读者以自己的眼光看待他们,从未怀疑这种相遇会形成一些共通的看法而且产生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正如塞尔日•格鲁 金斯基所表达的那样。对于亚洲,非洲和美洲本土的读者来说,所有的教科书也充满了此种提示,倾向于把他们视野所及的世界化约为他们所知道的世界各个地区,毫不怀疑一 个产生共通想法的相遇会产生“完全不同的世界”。请记住:塞尔日•格鲁金斯基无意于简单化地对历史进行“去西方化”,顺便提一句,即使种族中心主义影响深重,他坚持这种有益的方法。这一方法为他剔除了在我们看来使西方如此简单化与强势的谬误。他想使历史全球化。想要从全球范围内来看待世界,那么研究它的方法也必须从全球范围着眼。最重要的问题是考察全球各个地区逐步相互联系的方式,他们如何相互接触、彼此面对、相互欣赏,甚或彼此憎恨并相互融合。为了发展这一方法,塞尔日•格鲁金斯基所选择的 路径并非坦途。这并不是一个从A点到达B点、C点和D点的问题。这里存在着很多起始点,从一点到达另一点的不同方式通常交互缠绕,难以涉足,有时甚至是穷途末路或通向无数的终点。
作为一个熟谙档案的古文字学家,塞尔日•格鲁金斯基知道 这些书写与视觉资料会是如何具有欺骗性与神秘性。对于历史学家来说,这些资料常常苦于 研究者们由于缺乏时间与好奇心而不能原原本本地深入探索它们。皮埃尔•布迪厄使用一个漂亮的“历史的戏法”也即英语的”tricks of history”,以表达这些资料那令人难以置信的丰富程度。我确信塞尔日•格鲁金斯基会赞同他的看法。塞尔日•格鲁金斯富于变化,在看似直线既已完美无缺的地方选择偏离方向,创造双重的路径,在语言与文化方面驾轻就熟,不惜花费时间去收集最恰当的证据,仔细推敲它们。他能够赋予“融合”与 “文化运动”等概念以生命,这些概念在我们今天的世界中相当重要。为了阐明我们早已界定过的全球化这个术语,这些概念本身也是至关重要的。由此,此前500年及更早时候所发生的事情的意义与深刻性变得清晰起来。
选择您作为“积家历史奖”的首位获奖者,国际历史科学委员会意在表彰您对理解这个世界的惊人的形成过程所做出的卓越贡献。我们对此倍感欢欣!在《思想的混血儿》中,您在其中一章的结尾处,引用了Igor Prigogine曾援引过的卡尔•波普尔的 一句话,指出钟表的精确性始终萦绕在我们的心头,并使我们相信它能使我们理解真实的世界。但是,在您看来,在自然界以及我们周围,高高在上的是云彩,一朵朵形状奇异、本性变幻莫测的云彩。您还说过,种族混杂的真相即属同样的情况。我们希望可以给您一朵云彩作为奖品。不幸的是,天上的云不可得。我们只找到了一块腕表,这是一块积家表和一块奖牌以向您致敬。我们希望您不会对此太过失望。